人类文明史就是一部与病毒不断斗争的历史。抗击新冠病毒是世界历史发展的一个分水岭,对国际政治经济格局产生广泛而深远的影响。
疫情是逆全球化的加速器而非始作俑者。全球经济增速放缓、冲突增加,全球化红利减少而成本上升。原有的全球化问题,如贫富差距、债务化、民粹化有增无减。新自由主义走到尽头,作为全球化主要驱动力的贸易和投资在衰减。在疫情倒逼下,数字化、绿色化、智能化推动全球化转型,远程办公带动二线城市和中小城市发展,零工经济兴起。新冠肺炎疫情还可能引发农业数字革命。
疫情的链式反应也让各国看到,未来产业发展将更依赖物联网、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等数字“新基建”。某种程度上,谁掌握先进信息技术、拥有数据优势,谁就控制了国际产业竞争的制高点,谁就将主导全球新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随着新科技和产业之争日趋白热化,技术之争、数据之争、标准之争、知识产权之争将日益成为左右国际经贸争端乃至地缘政治的重要因素。
地缘冲突有多种实现路径,围绕供应链产生的冲突将是新的表现形式。未来全球供应链布局可能出现两种趋势:一方面,某些经济体将更加重视自身供应链的完整性和自主可控性,从而促使某些供应链区域化集聚;另一方面,人们出于分散风险的考虑,会更加重视对供应链实施多元化布局。
这些趋势都是供应链布局的演变而非终结。伴随疫情逐步得到控制,那些原有供应链承接关系紧密且率先与合作伙伴达成供应链恢复安排的国家和区域将占据先机。疫情或将加速区域一体化趋势。
疫情带来的国际格局演变集中在加速推进中美权力转移层面,反应了不同全球化、全球治理和思维模式的冲突与较量,催生人类新秩序。
疫情本应成为中美在气候变化等领域合作的催化剂,不幸却加剧了“脱钩”、新冷战气氛。这是特朗普政府的敌视中国政策造成的。
疫情变成百年一遇的全球公共卫生危机,催生新的全球化——关于人的全球化,而非钱的全球化。钱的全球化,即资本驱动的全球化,是要钱,注重分配的逻辑,产生贫富差距之弊端;人的全球化,是要命,不存在“你赢我输”,也不再是“双赢”,而是“全赢”或“全输”:人类彻底战胜病毒,否则被病毒击垮,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人的全球化时代来临,为超越资本全球化的治理模式提供希望。这是中美之争的时代背景。
疫情催生政治反思与改革。《世界是平的》一书的作者弗里德曼称这次全球抗疫将是划时代的,“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们需要调整我们(重自由、轻秩序)的文化结构”。这是对自诩代表自由民主的资本主义制度的极大讽刺。美国政客的气急败坏,与此不无关系。
疫情推动全球供应链的回归或多样化,避免过长、过于集中某地,增加了“备胎”思想。这印证了“一带一路”的建设思路:以点带面,从线到片,逐步形成区域合作大格局,形成网格状的全球地方化,加强地区、次区域、跨区域治理网络的互联互通。
美国新自由主义理念推动的资本全球化越来越遭唾弃,现在又醉心于推动全球供应链“去中国化”,违反全球分工、市场经济的基本原则,不会得逞。
应对疫情,全球领导力缺失。疫情变成全球大流行,揭示全球公共卫生治理赤字,并催促国际公共卫生应急、预警、能力建设、培训、公共卫生援助等方面的国际合作,尤其现在就要着手准备协助基础设施、医疗设备、专业知识、医护人员都十分匮乏的低收入国家,强化政府间、区域间、国际组织间的协调。现在世界公共卫生的缺口非常大,设立一个像亚投行或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这样的全球公共卫生的基金,完善全球公共卫生机制、平台建设刻不容缓。
中国主张“共商共建共享”的新型全球治理观,而美国还醉心于唯我独尊的排他性全球治理。
中美之争也是理念之争:开放创新,还是垄断排他?中美持不同安全观,中国主张新型安全观,重视管理型安全问题、倡导国际合作,但特朗普政府视疫情为防御性、自保性安全问题,试图垄断疫苗研发。
疫情极大提升中国地位:中国抗疫成功凸显举国体制的优越性。中国还及时给世界卫生组织捐款,用于支持受疫情影响的国家,特别是发展中国家抗疫斗争和经济社会恢复发展。中国号召国际合作抗击疫情、推动打造“健康丝绸之路”,发出“打造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积极倡议,成为全球公共卫生治理的领导者。中医治人,西医治病。中西医结合在治疗中发挥积极作用,中国传统文化魅力在人的全球化时代必将大放异彩。
疫情还倒逼和推动了中国的数字化转型:数字化医疗、教育、办公、传播、交易、物流、娱乐已蔚然成风,推动国家治理现代化、数字化、智能化。疫情助推我国制造业信息化转型,加速人工智能、物联网、5G技术、生物医药的创新和应用,进一步提升我国在全球价值链的位次,以及在全球价值链重构中的话语权。
法国经济与财政部长勒梅尔称,新冠肺炎疫情将是“全球化游戏规则改变者”,世界需要减少对中国原料药和其他产品的依赖。事实上,疫情在短期内让全球供应链受挫,但并未扭转全球化方向。英国《金融时报》评论,新冠疫情或许会让企业加速分散供应链,以减轻对中国的依赖。然而,没有一个经济体能够轻易取代中国。
总之,世界格局围绕中美的“脱钩”与“反脱钩”斗争展开,但全球化进程并不会发生“逆转”,而可能出现“分叉”,呈现出相互交融的“区块化”结构。美国正试图逆转“深度全球化”的历史潮流,试图与其盟友构建“更紧密的半全球化”,塑造“没有中国的全球化”,而中国则致力于推进更为包容的全球化。新加坡国立大学教授马凯硕认为,新冠肺炎大流行将使一个已经发生的变化进一步加速,那就是全球化从以美国为中心转向以中国为中心。疫情过后世界将开启一个“去美国化”的进程,而不是一个“去中国化”的进程。